正如吳淡如在《親愛的孩子》里寫給她女兒的一句話:你讓我堅信,在宇宙的洪荒里,我微不足道,卻活得充實而有方向。一個孩子所能帶給一個人的改變,也許比任何東西都來得深刻。這一點,在加布瑞埃拉·澤文的《島上書店》里我們不難找到答案。
《島上書店》所寫的故事,并非有多么新穎,有些懸念甚至可以看到輕淺的思維印跡,讓讀者輕易就能夠猜測得到。然而,作者恰恰在一個平凡的故事中蘊含了對書本、對閱讀、對人生的無限思考。作者加布瑞埃拉·澤文是一個深愛閱讀和創作,又身兼《紐約時報書評》撰稿人的青年作家,她的第八部小說《島上書店》里,不僅僅想寫一個關于人與人之間愛與付出的簡單故事,她企圖用這本小說來和讀者一起思考“當越來越多的娛樂方式出現時,閱讀是不是已經過時了”這一問題,而小說中,她通過島上書店這個串聯故事始終的載體,將否定的答案大寫地呈現在讀者面前。
整部小說以《待宰的羔羊》《世界的感覺》《與父親的對話》《書店老板》等十三本小說名字作為章節的題目,并用這些小說的讀書筆記來開啟每一個章節,書中更是列出了一系列的經典書目,讓人目不暇接。書在小說中,已經不單單是書,而更像是一個最為重要的角色,它參與了主人公A.J.費克里,小瑪雅、艾米、蘭比亞斯等人之間相處的每一個細節。
《帖木兒》是整部小說中引導故事情節的最關鍵的一本書。小說講的是男主人公A.J.費克里因為失去愛妻和價值不菲的絕版書《帖木兒》,陷入人生困境。內心淪為荒島的他甚至想溺死在酒瓶里,而此時,一個“開心的小包裹”——兩歲的小瑪雅被留在了書店里,在與小瑪雅相處之后,A.J.開始意識到“一旦一個人在乎一件事,就發現自己不得不開始在乎一切事。”他開始敞開心扉,不再封閉自己,開始愿意與其他人交流,于是他看到了人們的善意,交上了貼心的朋友,得到了美好的愛情,也將書店的生意越做越好。故事在絕版書《帖木兒》的丟失與瑪雅的到來之間巧妙地設置了懸念,結局讓人意外之余又頗覺合乎情理。
在《咆哮營的幸運兒》這個章節的開頭,A.J.告訴瑪雅“我們在二十歲有共鳴的東西到了四十歲的時候不一定能產生共鳴,反之亦然。書本如此,生活更如此”。作為一個5歲孩子的母親,我對這本書最大的共鳴之處是A.J.和小瑪雅相處的細節。大約在一個多月前的一天清晨,我照例起床后到衛生間,打開手機的喜馬拉雅FM聽“十點讀書”。當BOBO用清澈溫暖的聲音介紹《島上書店》的時候,我與小說中《世界的感覺》這個章節不期而遇,當時BOBO讀的正是兩歲小女孩瑪雅和養父A.J.費克里在島上書店生活細節的一個片段。
小瑪雅說,她喜歡樓下,因為樓下是書店,而書店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她用自己的身體來測量書店的長度和寬度,從地板上的有利位置望出去,將人們看做各色各樣的鞋子。當我拿著牙刷,想象在澤文筆下那個叫瑪雅的小女孩拿到一本書先去聞,然后拆掉書的套封,聚到臉前,再用硬紙板包著自己的耳朵的場景時,透過鏡子我看到自己周圍滿是泡沫的嘴角在微微地上揚,腦海里緩慢地閃過自己為人母之后和孩子相處的許多溫暖的場景。正在那時,我的孩子正站在我身后,用小手揉著惺忪的睡眼說:“媽媽,我睡醒了。”那一刻,我想我感受到了世界給我的最美好的感覺。
而當我看完整本小說后,才發現《島上書店》帶給我的共鳴,不僅僅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所帶來的溫暖和美好。在第十一章《鐵頭》里,A.J.在電腦公司工作了25年的母親送了他們一家三臺電子書,并跟他說“你一定要跟上時代”時,A.J.當場發飆了,他一直覺得“世界上的好東西都被一點一點地割走了。”而酷愛紙質書的我,時會感覺自己的生活就像是西西弗斯神話那樣,緊張而略帶疲倦、乏味地往前推移著,我需要書籍的慰藉,時常在翻動書頁的時候,重新找到了世間最美好的感覺。看到這里時,我的內心聽到的是小說對于紙質書的式微和許多大型書店正在消失的一聲吶喊,感受到的是一種更加強烈的共鳴。
雖然小說的結局并不完美,A.J.最后患腦瘤而死,連同他一對于網上書店、電子閱讀器的激憤和不滿。然而,他留給世界的是對書店、對瑪雅、對艾米的永恒的愛,他教會瑪雅,也教會了我如何去體會世間最美好的感覺。慶幸自己能夠遇到《島上書店》這樣的好書,讓我再一次在靜穆獨處的時光里,找到溫暖而清新的前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