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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4月23日下午,紅軍挺進師先頭部隊進駐齋郎村。受國民黨的反動宣講,紅軍進村前,村民大都帶上蕃薯干、黃粿等躲藏到山上,村里只剩下老弱病殘。葉鞭軟要照料父親,沒能上山躲避。
紅軍進村后就對有人在家的病殘人員進行訪問,送一些生活用品,宣傳革命道理,張貼標語,打掃衛生。
鄉村的夜暗得特別快,天一暗,家家戶戶就閉上門,關在昏暗的房屋內閑扯或做些其他什么。一個傍晚,葉鞭軟剛準備鎖門,篤篤,忽然響起敲門聲。葉鞭軟心里暗忖:有誰會來敲門呢?村民都躲到山上去了。拉開門,一張英俊的娃娃臉映入眼簾,小紅軍敲開了她家的門。那晚,小紅軍給葉鞭軟講了很多革命故事、紅軍故事。葉鞭軟第一次聽到這些紅色故事,雖然似懂非懂,但內心對紅軍英勇作戰、不怕犧牲的種種行為欽佩得五體投地,對革命充滿了向往。
第二天,葉鞭軟在家門口劈柴,不小心斧子把左腳背劈了,鮮血直冒出來。剛好來找葉鞭軟講紅軍故事的小紅軍急急忙忙跑到她身邊。“疼不疼?”小紅軍關切地問道。她一時手足無措。小紅軍毫不遲疑抱起她的左腳說:“別動,我幫你處理。”情急之下急忙俯下頭用嘴去堵傷裂處,同時扯下包上的毛巾纏住她的傷口。小紅軍用嘴巴緊靠著葉鞭軟的腳,用力將她刀口周圍的泥土、木屑吹去,用自己衣服的袖子將她的腳輕輕拂拭干凈。光著一雙腳丫的葉鞭軟滿心羞愧,滿臉通紅,沒想到自己一只臟腳被小紅軍攬在懷中。小紅軍的臉貼在她的胸脯上,她的下巴抵在他的頭頂上,一股異樣的感覺像晴空閃電擊過她的身體。她閉上雙眼,輕輕且慢慢地吸著鼻翼,嗅到了一個陌生男孩山中野草樣的勃勃氣息。這是長年在深山中生活特有的青草的味道,是葉鞭軟熟悉又癡迷的味道,父親身上就常常有這種味道。這種旺盛的氣息在她的記憶里經久不散,一直陪伴著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刻。
有一種傷痛叫甜蜜,有一種付出叫苦澀。許多年后,葉鞭軟的心中一直在琢磨這句母親生前時常念叨的話,好像理解,卻又不完全明白。
第三天一早,小紅軍來看葉鞭軟,見葉鞭軟左腳紅腫,不能下地。“可能是發炎了。”說完跑到師部叫來衛生員給葉鞭軟處理傷口。小紅軍見到了屋內癱瘓在床的葉父,又看看葉鞭軟,關切地問道:“你們還沒吃吧?”小紅軍急忙返回師部,端來兩碗面,一碗遞給葉鞭軟,端著另一碗走到葉父床邊,一點一點喂給葉父吃。
一連幾天,小紅軍都來幫助葉鞭軟砍柴挑水,幫助葉鞭軟做飯。最讓她過意不去的是,小紅軍還幫葉父換尿褲,擦洗身子。葉鞭軟看著小紅軍笨手笨腳的動作,感動得淚眼婆娑。小紅軍還抽空將葉鞭軟屋外坍塌多年的圍墻砌好。“這樣你一個女孩子家就安全些。”小紅軍臨走時沖葉鞭軟揮揮滿是泥巴的手說。
“你叫什么名字。”葉鞭軟終于忍不住問道。
“就叫我紅軍吧。”小紅軍說,“我們每個紅軍戰士都一樣。”這是葉鞭軟聽到的小紅軍的最后一句清晰的話。小紅軍要是知道,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給葉鞭軟造成了那么多的麻煩和磨難,他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正如小紅軍的一言一行,紅軍挺進師在村里的一舉一動被悄悄下山打探情況的村民知道,村民互相轉告,躲在山上的人們才陸陸續續回了家。